aiwalee 发表于 2012-3-18 16:00

ZT: 被上帝咬了一口的苹果

儿女大了, 很多家长都在考虑儿女的未来, 出国, 读名校...
今天读到这篇, 很感动, 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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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美国大学录取结束了,一川,放弃了康奈尔,后不后悔?” 我一边忙着把牛油果抹在面包上,一边问着。
“不后悔,只是有些心疼。”儿子用小勺舀着他的芒果,不紧不慢、有滋有味的品着,话也好像是随口答的。
“哦,后悔和心疼有什么不同呢?”我抬起头望着一川,一定是一脸的疑惑、好奇和审视。
“后悔嘛,就是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我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心疼就不同了,下次还会是相同的选择,只是还是同样的心疼。”一川郑重其事的解释着,俨然一个哲人。

    十八岁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除了让我刮目相看,更是让我的心猛烈的疼了一下。

    这是前两天早餐时我和儿子的对话。这几日美国大学录取已尘埃落定,加拿大大学的录取通知也已经陆续收到,一川去多伦多上大学似乎已成定局。

    回想这一年陪着儿子走过的申请大学的路,疲惫、焦虑、紧张、兴奋、欣喜、沮丧……种种形容情绪的字眼都可以在不同的阶段被派上用场。这条路就像西游记中唐僧和徒弟们去西天取经的路,真正是一番春秋冬夏,一场酸甜苦辣……

aiwalee 发表于 2012-3-18 16:00

(一) 都说自己教不了自己的孩子

    初中升高中时,一川选择了IB(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班,纯属是觉得加拿大普通高中课程的挑战性不够,激不起学习热情,当时并没有很清晰的概念要去读美国的大学。随着周围环境的影响,他开始有了比较强烈的愿望,打算去申请美国的常春藤学校。我和先生的态度自然是鼓励,但前提是要有经济资助,否则这样的私立贵族学校的每年五六万美金的费用不是我们这样的家庭所能负担的。

    2009年的圣诞节,一川认真地决定要去参加美国的SAT考试。对于他来说最佳的考试时间是2010年的五、六月的两次考试机会。

    SATI是必考的,包括英文和基础数学。对于他来讲,数学部分只是需要做些练习,熟悉考试的出题方式,英文则只能靠他自己学,当然,我们有时可以在语法问题上帮他解释一下。

    而对于单科考试,他那时在学校只学了十一年级的物理和化学,十一年级的数学课要到一月份才开。那么他要在五个月的时间里完成十一、十二年级的数学和十二年级的物理和化学,才能参加六月初的数理化三科的SATII单科考试,形势就很严峻了。我们决定由我教他十二年级的化学,先生教他十二年级的数学和物理。

    说干就干,我们从2010年新年的钟声敲响时,就开始了这场备考的演练。买来SAT的复习资料,我认认真真地为他准备化学的教案。对于化学来说,说是五个月,实际也就只有不到四个月的学习时间,因为要留出充分的时间做模拟练习。每周一到两次的化学课上,我的讲课都是像开火车一样,轰隆隆的一开就是两三个小时,本就注意力不容易集中的一川在这样高强度的学习中更是会常常溜号,因此,常常让我按捺不住的发火。在有限的时间里要完成大量的课程内容,紧迫感所带来的压力让我那一段时间很是紧张、焦虑、疲惫。都说自己教不了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是如此较劲的教学。先生虽说是粗线条的人,没有我备课备地那么细致,督促地更不是那么及时,但该讲的内容是一点儿都不能缺少的,更何况是数学、物理两门课,他也不轻松。

    一川学校的功课本就不轻;对排球的热爱,让他不想停了排球俱乐部的训练和比赛;游泳馆的工作要申请;课外的一些社会活动不愿少;同学的Party也不想缺席。在这些之上加上了这么重的SAT考试的准备,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来说的确是不小的压力。家里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一点不同观点的碰撞,就能摩擦出强烈的不和谐音。那段时间,我们和一川的矛盾、冲突不断。虽说进“藤校”是一川自己的选择,但当面对辛苦时他并不是像我们认为的那样勇往直前,他缺乏耐心和毅力。作为父母,就只有往前推了。

    其实,那段时间我也很多次与先生探讨,我们用这样伤感情的冲突还换取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值不值得?是进所谓的“藤校”重要,还是父母与孩子的感情重要? 从孩子很小的时候,我们就硬不下心来逼迫他学这学那,凡事只是引导,现在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把他推进“藤校”呢?我们不欣赏国内的高考升学制度,当初把孩子带出来时,不是很庆幸一川可以在加拿大这块土地上自由的发展,不再受考试制度的羁绊吗?现在为何自己要拿着紧箍咒往自己头上套? 我对先生说我希望要一个没有进“藤校”但是和我们很贴心的儿子,而不想要一个进了“藤校”但和我们感情疏远的儿子。先生则劝我没必要在具体问题上和孩子太较真,学总归比不学好,即使考不上也学到了知识,培养了能力,我们并不损失什么。可做事认真的我在功课上做不到不和孩子较真,依然常起冲突。 我两次认真地和一川摊牌:如果觉得吃不消,我们可以放弃,因为我认为用伤感情的冲突来换取“藤校”的入场卷是不值得的。每一次一川都是思想斗争一番之后,选择继续。在这曲曲折折的路上跋涉,走过了四月,我们完成了所有考试内容的教学。开始SAT的模拟练习后,有错纠错,针对相关内容巩固完善开火车般灌输进去的知识,一川的模拟练习成绩迅速提高,几近完美。我和先生也暗自庆幸孩子的理解能力和应变能力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一水平,也实属不易。

    考试的成绩与预期的结果基本吻合,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aiwalee 发表于 2012-3-18 16:01

(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十二年级刚开学的几个月,是我们家人人忙碌的一段时间。十月底要搬家;十月底也是美国大学提前录取申请的截止时间;从九月开始,一川高中排球队一年一度的校际联赛正式拉开了序幕,作为队长和二传,他几乎是次次训练都要参加,场场比赛都要打满场;九月份一川通过了汽车路试,开始手痒痒的要摸方向盘,找点儿借口就频频动车,每一次看他开车出去,我这心就提到嗓子眼儿;经过了几个月的工作,游泳馆认可了他的工作态度和能力,开始给他排固定的游泳课,每周要有差不多十个小时的班要上。

    他的业余时间被挤掉了很多,我心里很着急,但也是无能为力,只是不断的提醒他要合理安排时间,千万别把功课拉下,因为十二年级的第一学期是整个IB课程安排中最较劲的一个学期,他也是满口答应着。我想孩子大了,不可以总是耳提面命的,该放手时就适当放手吧。直到期中的成绩单下来,我去学校开了家长会后,才感到情况不妙。几乎每一个老师都反映一川这个学期很浮躁,成绩也开始下滑,有的科目竟从过去的九十多分滑到B。真是大意失荆州。

    谈话!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问到是什么原因让他这学期如此反常,他承认说除了课外活动之外,他还经常和同学开车去兜风。都是一帮刚拿到驾照而跃跃欲试的男孩子,他们有时会开几十公里,去到山里的公园,有时会在城市里把车开到一百公里以上的时速,更有时会挂着新手的牌子,带一车的孩子疯跑。

    这孩子真是三天不“打”,要上房揭瓦了。在申请大学这么关键的时刻,什么课外活动都不做,功课的压力尚且很大,他居然还有这个闲心去兜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一川承认了错误,表示要改正。同时还告诉我,其实他每次和同学玩完了,都会后悔,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可下一次同学一叫,就又跟着走了。在意志力和诱惑力的抗衡中,意志力败下阵来。

    之后和朋友讨论这件事,她说一川打工兜里有钱,又学会了开车,以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的确是很难自控的。我也同意她的说法,孩子毕竟是孩子,贪玩是孩子的天性,只是他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aiwalee 发表于 2012-3-18 16:02

(三)被上帝咬了一口的苹果

    十月底发出了美国大学提前录取的申请,一川申请了康奈尔大学的工程系。学校递交了他十一年级的成绩,除了法语之外,其他门功课都无可挑剔,那么法语成绩的不尽人意也就成了白璧微瑕。以朋友的分析,那叫做一份更人性化的成绩单,有点儿缺陷反倒显得更加自然。

    十二月发榜那天早晨送一川去学校,问起他的感觉,一向都信心十足的一川竟然有些含糊了。“为什么不可能呢?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看,我们从没有经过任何形式的包装,一切都是实打实的。各方面的发展都很全面,考试成绩都说得过去,论文也写得入情入理,连我都很喜欢。我倒觉得被录取的可能性很大。”我说得是我的心里话,虽然我也理解孩子可能是怕期望值太高会失望。

    果然,下午两点多一点儿,一川的电话就到了我公司。“妈妈,我被录取了!”一川的声调异常兴奋。我又何尝不激动呢?一下子就想起《西游记》插曲《敢问路在何方》这首歌来。师徒四人西天取经,历尽艰辛,修成正果。虽说以此来比孩子的升学有些夸张,但这的确是那一刻我真真实实的感受。晚上回家后一川告诉我,他被康奈尔录取的消息几乎全校都知道了,同学们聚集在楼道里,呼喊着他的名字为他鼓掌欢呼。

    第二天上学前我在车上一再的叮咛他,高兴归高兴,到学校一定要低调,要顾忌到很多其他申请被拒的同学的情绪。再说也不能只是一味的高兴,把功课耽误了。

    可残酷的现实是只容我们高兴了一天。第二天下班前,先生就打电话告诉我,一川收到了学校不能提供经济资助的信,他正在家里难过呢。虽说我们事先说过如果没有经济资助,即使哈佛录取了,我们也不能去,但从未想过这样的事就真落到了自己头上。已往,康奈尔把加拿大学生视同美国学生对待,所以听到的都是拿到经济资助去上学的个案。从去年开始,加拿大学生被放到了国际学生的圈子里了,学校也强调了经济资助的有限。但我们对现实估计不足,没有想到在世界范围内,有更多的、更优秀的、家庭经济困难的孩子需要资助才能入学,那么我们的经济状况或许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从成绩到各项活动和才艺水平看一川也许还不够出类拔萃。

    一川告诉我们,他得到这个消息后,先是一个人在学校转了很久,想这个事该怎么办。他说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我们为他上这个学负债,因此他没有马上告诉我们。他试图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他自己去找了学校的辅导老师(counselor)商量,想看看有什么办法,老师表示无能为力,但是答应和康奈尔大学联系,询问此事。

    我和先生也很犯难。以我们的经济状况,的确无力为孩子支付每年五万多美金的学杂费。即使我们卖房子卖地,勒紧裤腰带过四年的日子,无条件的支持孩子去读这个“藤校”,虽说精神可嘉,但似乎那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那样孩子的精神压力是可想而知的。我们也不希望看到孩子刚刚大学毕业就背负着二十多万美金的贷款。征求朋友们的意见,大多数都认为为了本科教育而付出如此代价,有些不值。当然,也有的朋友说我们太保守,应该支持孩子贷款去读这个“藤校”,毕竟机会难得。

    权衡再三,我们觉得除了放弃,也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一川嘴上同意了,但内心里很挣扎,毕竟是辛苦努力了一年得来的机会。这样的打击对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来说未免太大了。我和先生既心疼孩子,又必须面对现实来开导他。因为他没有时间来悲伤,一定要快快走出状态,打起精神来申请其他的学校,截止日期在即。

    我们的一个朋友是看着一川长大的,一直都很喜欢他。听到这个事后他和太太特意来家里安慰、开导一川,那天大家聊到了深夜。

    聊天时,朋友掏出I phone,指着背后的苹果标志问一川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苹果缺了一块,我们没有人能回答。之后他就讲了“被上帝咬了一口的苹果”的故事。他说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世上每一个人都是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因此,人生都是有不完美之处,人都是有缺陷的人,有的人缺陷比较大,是因为上帝特别喜欢他的芬芳。幽默的故事和叔叔动情的讲述深深的打动了一川,他当即表示一定努力调整自己,尽快走出这件事的阴影。

    就是我都有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的感觉,更是又一次深深地感受到友谊的力量。


aiwalee 发表于 2012-3-18 16:03

(四)这是我第一次离哈佛这么近


    三月三十日下午是美国大学发榜的日子,那天下午一川在游泳馆上班,直到下午五点多我在回家的路上才接到他的电话,他告诉我他申请的三所大学“全军覆没”了。这次儿子的声音很平静。其实,这也早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只是在没有得到通知前,我总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奇迹发生。但是,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一般来说,奇迹不会发生。十二月大学截止申请时,高中所递送的成绩正是一川最低迷的十二年级上学期的期中成绩。虽说他后来一直在努力挽回局面,二月份的期末成绩单上各科成绩都有所改善,但木已成舟,覆水难收。我们预期他一定会为自己那几个月的懒散付出代价。

    几天之后,一川收到了哈佛的正式拒绝信,他把信纸举过头顶,透过灯影来看信纸上的水印,之后不无黑色幽默地说了一句:哇,这是我第一次离哈佛这么近!

    一川让我替他保留康奈尔的录取通知、哈佛的拒绝信和他将要去的多伦多大学的录取通知。是啊,这些都是他人生路上几个重要的足迹。读大学是高中的终点,但只是人生的起点。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为了写这篇文章,我找来《西游记》主题歌《敢问路在何方》的歌词贴在文章的下面,是为了激发点儿灵感。正写到一半时,一川来我的书房说话,我告诉他我正在写一篇关于他的文章。我把页面拉到歌词处,这是一川喜欢、也会唱的为数不多的几首中文歌之一,我们便一起唱起来。儿子站在我的身后,两臂搭在我的肩上,浑厚的、跑了调的男中音在我的耳边萦绕,我只好一次又一次的提高音量,努力把他拉回到歌曲的旋律上来。在这旋律的争夺战中,我们唱完了这首歌。我问一川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越唱嗓门越高,他很自知,因为从幼儿园起他就以跑调著称。我又问他觉不觉得这一年我们好像也是这样过来的,他立刻就理解了我的意思,之后我们默契地相视大笑。

    我的儿将真正开始他的人生旅程,但人生无坦途,他也一定会在路上左顾右盼、摔跟头,这些都将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应该像歌里唱得,斗罢艰险又出发。希望我的儿能踏踏实实地走自己的路,快快乐乐地翻山涉水,一路豪歌向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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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中渔 发表于 2014-1-10 12:23

谢谢分享!很感动。

jinjinjj2008 发表于 2014-1-10 13:02

好文章! 谢谢分享. 很有启发.

Grant 发表于 2014-1-10 14:17

真棒!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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